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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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郊开往市区的无人售票公交车上，车门开了，一大群赶着上班的人和挑着担子背着包袱的外地小商贩蜂拥着挤上车来，投币声和刷卡声响成一片。
　　
　　该上的上完了，关车门后。司机冲一个小个子乡下人喊：请自觉投币！小个子的乡下人理了理肩上挎的小木箱，把手中的木凳往过道一放，坐下，很反感地盯了一眼司机，想说什么，但忍住了。从他衣服上闪闪发光的黑色油渍和他随身携带的板凳，肩挎的木箱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擦鞋匠。
　　
　　司机并没因他的反感而放过他，嘴里又说了一声：大家没有投币刷卡的，请投币刷卡。嘴里说是大家，但眼睛只盯着擦鞋匠。
　　
　　擦鞋匠有些不自在了。他扬起头对司机说："我投了的。"
　　
　　"投了怎么没听见响呢？"
　　
　　"是纸币！"
　　
　　"哼，纸币，这些乡下人……"司机冷笑着摇摇头，开始发动车子，准备出发。
　　
　　这时，出乎他预料的一幕出现了，那个看起来内敛的小个子乡下男人突然跳起来说："乡下人怎么了？乡下人就该被你怀疑？乡下人给钱坐车还要看你的脸色和白眼？"
　　
　　司机出乎预料地遭到反击，有点蒙了，他把车熄了火，扯下手套，回过头来准备认真地和擦鞋匠吵一架。他说："乡下人怎么了?乡下人了不起？乡下人坐车可以不给钱？你看你们那伙子人，上八九个人，投一两个硬币。还有五毛甚至一毛的。我还冤枉了你们不成？"
　　
　　擦鞋匠说："别人买不买票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投了币买了票，你就不能冤枉我！"
　　
　　车上赶着上班的人们开始鼓噪，司机觉得吵下去没意思，就转身准备继续开车，嘴里却有些不甘地说："你投没投，只有天知道了！"说罢，戴上手套，吹起口哨，准备开车。
　　
　　他的言语表情激怒了擦鞋匠，擦鞋匠蹭地窜到驾驶台前，一把抢下车钥匙，大叫着："天知道，今天就要让天知道，把钱箱打开，验钱！"
　　
　　司机仿佛是遭到突然袭击似得，一下子没回过神来，待他反应过来之后。马上恢复了他的本色，从工具箱取出一把扳手说："钥匙拿来！要不，把你当抢劫犯给收拾了。"
　　
　　擦鞋匠两眼血红地瞪着司机说："你今天就是打死我，也要把这事搞清楚！"
　　
　　车上的人们开始劝架。有劝司机忍口气把扳手放下的，有劝擦鞋的想开些把钥匙交出来的。更多的人则是为了赶时间，焦急着说：算了，算了，我再投一元钱，求求你俩别吵了，开车吧！
　　
　　擦鞋匠梗着脖子说："今天一定要开箱，看看我到底投钱没有！"
　　
　　不一会儿，110来了，警察对擦鞋匠说："就算你买了票的，别闹了，行不？"
　　
　　擦鞋匠梗着脖子说："不行！得开箱！"
　　
　　警察没办法，就对司机说："你就把钱箱打开吧!遇上这犟人了，你还真没办法。"
　　
　　司机说，钱箱贴了封条的，只有公司的财务人员才能打开。
　　
　　警察给公交公司打了电话，十几分钟过后，公司的一个经理和财务人员匆匆赶来了。经理说，这不是瞎胡闹吗？这么一箱钱。你就能认出你那一张？
　　
　　擦鞋匠从口袋里扯出一个牛皮纸做的钱包，里面整整齐齐地排着几张一元面额的钞票。他说，你查，里面保准有一张像这些钱一样，右上角有一小块粒状红胶布。
　　
　　经理从钱箱里果然找出一张右上角贴着一小块粒状红胶布的钱，说，对，是有这么一块钱。好了。我宣布你是投了币的。
　　
　　擦鞋匠梗着的脖子一下子软了，他得意地冲司机一扬头说："听见没，是……投……了……的……！"声音中竟带有几分哽咽。
　　
　　司机用歉意的眼神看着擦鞋匠，欲言又止地想说点什么，最终他颓废地放弃了。压抑的气氛下，车继续行驶着。擦鞋匠身边的乘客问道："你是怎么想出这办法的。"擦鞋匠说："如果你遭怀疑和挨白眼的次数和我一样多的话，你也会想出来的。"车内的乘客神情都是那么的萧索，掩饰似得都在轻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