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里没有一滴多余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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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布衣粗食
　　
　　中巴车拐过一条S形的匝道，驶上了高速公路。平稳的车速，流动的风景，带来慵懒的心情。很多乘客开始昏昏欲睡，车里安静极了。
　　
　　他就坐在中间靠窗的位置，视线始终留在窗外，流动的风景印衬着一张忧伤的脸。他太忧伤了，从小到大，父亲从未正眼看他一下，还要受到继母的冷眼相向。父母离异后，他再没有见过母亲，他今天都想不起母亲的样子了。为了一段恋情，他丢了工作，可后来他把爱情也弄丢了，他心灰意冷，几近崩溃。他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他用最后一点积蓄买了张A城到B城的车票，他要从B城的贸易大厦纵身跃下，他的父亲就在这座大厦里上班。他决定当着父亲的面结束自己多余的生命。
　　
　　中巴车驶入了连续几公里的高架桥，高架桥下是蜿蜒的河流，坐在车里还可以听到湍急的流水声。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中巴车右前轮爆裂了，紧接着一阵猛烈的撞击后，中巴车坠入了河流里。
　　
　　车里发出惨烈的惊叫声，前排的乘客和司机当场死亡。有人被磕破了头，有人被车窗的碎玻璃划破了，有人被抛出了座位。坐在中间位置的他，只是手臂被玻璃划了一下，受了点轻伤。
　　
　　河水从车外迅猛地涌了进来，乘客乱成一团。有人绝望地哭了出来。凡是还能爬得动的人都努力地顺车窗爬了出去，来到了车顶。幸运的是，河水只有3米多深，还不至于淹没车顶。
　　
　　他把车窗残留的玻璃使劲一推，便推出了一个大洞，他很快爬到了车顶。从小水性很好的他，只要跃入水中，奋力一游，就到了岸上，他就安全了。
　　
　　他不想死在这里，他是一定要去B城赴死的。他站起来，迅速地脱掉了鞋裤。"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一位母亲拽了拽他的衣角。他回头，母亲的额头留着血，伸手把襁褓中的孩子递到了他手边。这位母亲一喊，车顶所有的眼光向他看了过来。他这才感觉到，脚下的车还在摇晃，随时都要翻转过来。
　　
　　是啊，他不能只顾自己，将一车顶的人弃之不管。他是了无牵挂，但别人不是。可是，他一个人能把这么多乘客救到岸上去吗？
　　
　　好几个施救办法从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知道，现在唯有大家齐心协力，在一个人的指挥下才能够多一点点生存的希望，大家千万不能乱。他的意识很清醒，水性也好，必须承担救人的义务。他从未感觉到自己这么重要。
　　
　　他大声问："车上有绳子吗？有人会游泳吗？"他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在车和岸边的大树之间牵一根绳子，然后让会游泳的人护着不会游泳的人顺着绳子游到岸上去。
　　
　　售票员还活着，告诉他中巴车工具箱里有绳子。他要大家都冷静些，尽量保持车的平衡，自己则一个猛子潜入了河水里，摸索着从泡在水里的工具箱找到了绳子。
　　
　　在他的努力下，从车身到河岸牵起了一条十多米的绳子，一头扎在岸边的树上，一头扎在车身。他和两个会游泳的男人守护在绳子旁边，乘客一个接一个的顺着绳子使劲游到岸上。最后一个腿被撞断了腿的老人，也在他鼓励下游到了岸上。
　　
　　活着的乘客都安全获救了。大家瘫坐在岸边，心魂未定，看着河流里的中巴车在水里翻了个跟斗，更是一脸的惊秫。救援队伍从远方赶来的时候，他已经劳累得昏迷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病床上。鲜花摆满了他的床头，许多关心和感激他的人围在他身边，挤满了一屋子。他猛然为自己的举动感到无比自豪。过去的那些孤独和挫折对于整个人生来说，算得了什么呢？他明白，自己就是河流里的一滴水，和其它的水密不可分，河流里没有一滴多余的水。
　　
　　当清晨的阳光洒满大地，他走出医院，挤进了人流不息的街道。一群白鸽"哗哗"地掠过高楼，向着阳光翱翔。他要把失去的信心找回来，像白鸽一样，向着阳光翱翔。